【人民日报】等多家媒体专题报道院士校友彭士禄:激情燃烧的核动力人生
发布日期:2011-12-22 阅读次数:
来源:人民日报 2011/12/22 07:52 作者:蒋建科 摘编:新闻中心 段炼
原文链接: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1-12/22/nw.D110000renmrb_20111222_1-06.htm
【阅读提示】:他是中国核动力事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他主持了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动力设计与调试工作,参与指挥了大亚湾核电站和秦山核电站二期建设,他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核工业集团顾问彭士禄。
北京三里河,一个普通住宅小区,人们每天都可以看到护工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银发老人,穿行在小区的街道上,时而驻足观看居民唱歌跳舞,时而跟大家闲聊说笑。这位老人,正是我国“潜艇核动力之父”——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顾问彭士禄(见图。资料照片 新华社发)。
与核动力结下不解之缘
采访在中核集团二楼一间会议室进行。86岁的彭士禄坐着轮椅进入会议室,在场的记者们全部起立,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行注目礼。只见彭士禄奋力挪动瘦弱的身躯,坐到中间那把为他准备的椅子上,用微笑环视在场的记者,跟大家打招呼。
彭士禄的童年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1928年,彭士禄3岁时,母亲被反动派枪杀。第二年,党的早期农民运动领导人、时任中共中央农委书记的父亲彭湃也在上海牺牲。4岁的彭士禄成了孤儿。为了躲避国民党的“斩草除根”,党组织安排他辗转到20多户百姓家里寄养。那段时间,彭士禄见到年纪大的就喊爸爸妈妈,年纪小的就喊哥哥姐姐。
直至1940年,周恩来终于找到了彭士禄,并把他送到延安。1951年,彭士禄被派往莫斯科就读,在那段时间里,彭士禄刻苦学习,从未在晚上12点前就寝。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苏联教授每教一节课,中方要另付80卢布的报酬。“80卢布啊!”彭士禄动情地用潮汕话说:“这是老阿妈用血汗钱叫儿崽上洋学堂,我们能不努力么?”
1956年的一天,正在苏联访问的陈赓大将把彭士禄召到中国驻苏大使馆,“中央已决定选一批留学生改行学原子能核动力专业,你愿意改行吗?” 陈赓关切地问。“只要祖国需要,我当然愿意。”彭士禄坚定地回答,从此,彭士禄与核动力这个神秘的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
从零开始建造核潜艇
彭士禄常说自己只做了两件事:一是造核潜艇,二是建核电站。
中苏关系破裂后,苏方拒绝向中方提供任何图纸资料,毛主席毅然决然地表示:“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在此背景下,核潜艇从设计到建造完全是由我国自主完成的,“没有用外国的一颗螺丝。” 彭士禄不无自豪地说。
1962年,彭士禄开始主持潜艇核动力装置的论证和主要设备的前期开发。当时中国在核潜艇的建造方面所掌握的知识近乎为零,“我们有学化工的、有学电的,大多数人不懂核,搞核潜艇全靠四个字‘自教自学’。”彭士禄说。
在担任第一任核潜艇总设计师期间,彭士禄主持了核动力装置的扩大初步设计和施工设计,亲自建立了核动力装置静态和动态主参数简易快速计算法,解决了核燃料元件结构型式和控制棒组合型式等重大技术关键。
“每天晚上,彭士禄办公室的灯总是最后一个熄灭。”同事黄士鉴回忆道。
“核潜艇项目的初期研究要演算大量数据,彭士禄的计算结果总是最精确。”黄士鉴说,等到自己当了核动力院的总工程师,已经退休的彭士禄还不忘叮嘱他 :“不管你现在的位置有多高,重要的数据一定要亲自算一遍,这样你心里才能踏实!”
1970年8月28日,核潜艇进行主机满功率试验,8月30日18时30分,指挥长何谦噙着热泪用颤抖的声音报告:主机达到满功率转数,“我们成功了!”而此时的彭士禄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为核潜艇总设计师、总工程师,他简直是把命都豁上了。
一次现场调试时,彭士禄突然病倒了,剧烈的胃疼让他的汗水湿透了全身。海军首长派专机将海军总院医师和麻醉师送到工地。手术立即在工地现场进行,切除了彭士禄四分之三的胃。手术时,医生发现他的胃上还有一个已经穿孔而自身愈合的疤痕。手术后,彭士禄被送回北京,在海军医院住院仅一个月后,他就又开始超负荷工作。
彭士禄的夫人多年患风湿性心脏病,但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她也来到常年潮湿的山沟里为模式堆的启动运行而奋斗;8岁的女儿患病住进了医院,而日夜都在核动力堆上拼搏的彭士禄夫妇俩却不能守护;10岁的儿子一个人去洗澡,不慎被碎玻璃瓶扎破了脚,缝了11针,留下的残疾让大脚趾至今不能自由弯曲……
1971年,核潜艇首航。彭士禄带领他的团队用6年时间和心血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奇迹。
淡泊名利
作为英烈之后,彭士禄并未给人非同寻常的感觉。“我从没背过这个包袱,更不会以此自居。我只是一个普通党员,做事情一定要对得起老百姓、对得起党。”
熟悉彭士禄的人都知道他的座右铭:“无私奉献,支持弱者,敢冒风险,敢为人先;与世无争,与人无求,助人为乐;在别人的非议中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要做减法化繁为简。”
彭士禄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哪里有危险,哪里有困难,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但在名利面前,他却总是藏着、躲着。作为第一任总设计师,彭士禄常被誉为“中国潜艇核动力之父”,但他坚决不同意。由于经常在外忙碌,被送到会场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获得了全国科学大会奖。
彭士禄常说,做明白人不容易,做糊涂人更难。在他的人生历程中对公总是明明白白的;对私,诸如名利等,却很糊涂。
两个多小时的采访很快结束了,大家起立目送彭士禄离开会议室。这位86岁瘦弱老人诙谐幽默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仍久久回荡在会议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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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记中国核潜艇之父、核电事业"垦荒牛"彭士禄院士
来源:新华网 2011年12月21日 16:35:43 记者:余晓洁
原文链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1-12/21/c_111267129.htm
新华网北京12月21日电(记者 余晓洁)86岁的他,在护工的帮助下,从轮椅里挪到采访室的椅子上,略喘粗气,却不忘把一杯浓茶放到桌上。
很难想象,眼前这位随岁月变得孱弱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核潜艇之父、核电事业“垦荒牛”——彭士禄院士。
螺丝钉
人们称彭老“中国核潜艇之父”“中国的里科弗”,但他不喜欢这顶高帽。
“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作为共产党员,国家交给我的任务只有尽全力做好,没什么‘之父’之说。我充其量就是核潜艇上的一枚螺丝钉。”彭老一字一顿讲得认真。
他时常提醒同志们,我们就是祖国的螺丝钉。“屁股要圆,脑袋要尖。屁股圆了,才能坐得住;脑袋尖了,才能潜心研究。”几十年如一日,彭老办公室的灯每晚最后一个熄灭。
“我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一是造核潜艇,一是建核电站。”彭老说。
1965年,核潜艇项目正式启动。“一声令下,打起背包就走。”彭老告别妻儿,走进深山,主持核动力装置的论证、设计、试验以及运行的全过程。
1970年,由他领军建造的1∶1核潜艇陆上模式堆启动试验,主机达到满功率转数,反应堆功率达99%。1971年,我国第一艘核动力潜艇如蛟龙入海。
在靠野菜充饥的年代里,仅用了6年,中国人就依靠自己的力量造出了第一艘核潜艇!
随后,彭士禄从军工转入民用领域,当起了开垦核电的“老黄牛”。
他带领40多人与上海728院的同志会合,开展秦山压水堆30万千瓦方案设计,确定主参数、系统配置等工作。他力主搞压水堆,为我国核电走“以压水堆为主的技术路线”起到了关键作用。
上世纪80年代初,时任总指挥的彭士禄提出了大亚湾核电站的投资、进度、质量三大控制,为大亚湾核电站的上马打下了良好基础。
彭士禄任秦山二期核电站董事长时,提出了股份制,建立了董事会制度,还首次把招投标制引入核电工程建设。
“也许是因为属‘牛’吧,我敬仰‘孺子牛’的犟劲。不做则已,一做到底。”彭老说。
“彭拍板”
“别人送我外号‘彭大胆’和‘彭拍板’。”彭老喝一口茶,笑盈盈地说。
科学的道路,从不平坦。彭老的思维往往只有少数人能够理解。更多时候,他处在反对意见的合围之中。
“当时各种争论实在太多了。我就说不要吵,做实验,用数据讲话,最后,我来签字。对了,成就归大家;错了,我来负责。”
彭老说,凡事有七分把握就“拍了”,余下三分通过实践解决,这比无休止的争论高效得多。
然而,大胆拍板是需要底气的。彭老无畏,因为他手里有“三张牌”。
第一张牌:数据为王。“但凡工程大事必须做到清清楚楚,心中有‘数’。”彭老说,“当时搞核潜艇时没有计算机,只有计算尺和手摇计算器。科技人员夜以继日计算了十几万个数据,建立了自己的反应堆物理计算公式。”
中核集团科技委常委张禄庆对彭老很是佩服:搞核电,他有超前意识,对问题有新思路、新见解;亲自计算主要经济数据;对工程进度能说出某年某月应办哪几件关键事;对技术攻关亲自挂帅。
第二张是“简单牌”。凡事越简单越好,做事要做“减法”。彭老善于把复杂的工程问题和经济问题做最简单的求解。
第三张,被彭老戏称为“懒汉牌”。他不断发动大家,依靠团队的力量完成使命。
“他善于培养年轻人。他总说年轻人思想活跃,接受新生事物快,要放手让年轻人去干。”中国核动力研究设计院原总工程师黄士鉴说,跟着彭老干很痛快。
百家姓
“他身上许多品质都跟身世经历有关。”彭夫人说。
1928年9月,广东海丰一片血雨腥风的气氛。彭士禄的母亲被枪杀。不到一年,彭士禄的父亲、“农运大王”彭湃在上海英勇就义。
“小时候只知道父亲是个大人物,全家都要隐姓埋名。”后来为躲避国民党的“斩草除根”,彭士禄被辗转先后送到20多户百姓家里寄养。
“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姓百家姓长大的。见到年纪大的就喊爸爸妈妈,年纪小的就喊哥哥姐姐。”彭老低缓地讲起自己当“小萝卜”的故事——
那时,我住在红军哥哥陈永俊家,称呼他的母亲“姑妈”。由于叛徒出卖,我和“姑妈”被捕。8岁的我成了小囚犯。在那里,我还见到了抚养过我的“山顶阿妈”。两位妈妈忍受着残酷的审讯,宁把牢底坐穿,也不供认我是彭湃的儿子。出狱后,我横下一条心,参加抗日游击队,救国、救家、救百姓。
1940年底,这位“红孩儿”被送抵延安,开荒、种地、争分夺秒地学习。
“坎坷童年磨炼了我不怕困难艰险的性格。几十位‘母亲’的爱抚,给了我热爱百姓的本能。父母为革命抛头颅,给了我为祖国奉献一切的热血。虽然我姓彭,但心中永远姓‘百家姓’。”彭老深情地说。
“夫人”多
“我也有遗憾之事,就是‘夫人’太多,共有3个:第一‘夫人’是核动力;第二‘夫人’是烟酒茶;第三‘夫人’才是小玛莎(夫人马淑英)。”彭式幽默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他还不罢休,接着“爆料”:“那时我在苏联留学。一天,中国驻苏联大使馆让我去接个女学生。我去了一看,是个小姑娘,就喜欢上人家了,马上主动进攻。玛莎比我小9岁,我是老大伯,她是小妹妹。后来小妹就开始照顾老大伯了。”
“小玛莎不甘心当第三,‘造反’了。为了和睦,只好晋升第二。”话语间,眼角嘴角都流露出幸福。
彭夫人深知,尽管半个多世纪风雨相伴,伉俪情深,事业却总是丈夫的第一生命。在妻子眼中,丈夫是一座山,将全部心血和赤诚献给了核动力事业。
“上世纪70年代初,核潜艇搞成了,要出海实验。身为总设计师的他身先士卒,随艇出海。临行前,他对我说,放心,这一次定能成功,我有信心。万一我喂了王八,你也别哭。”彭夫人说。
“他心里始终燃烧着一团火,心爱的核事业使这团火熊熊不熄……”进入耄耋之年,彭老依旧十分关心国家的核事业,在高级顾问的角色上继续发挥余热。
【光明日报】彭士禄院士:核动力的“垦荒牛”
来源:光明日报 记者:袁于飞
北京海淀,一个普通住宅小区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戴银色镜框眼镜,脚踩普通圆头黑布鞋,语带潮汕乡音。他便是我国著名核动力专家、中国工程院资深院士彭士禄。
在彭士禄家中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三宝”:我国第一艘核潜艇处女航的纪念磁盘;友人赠送的核电站模型;一头“垦荒牛”的陶瓷塑像。彭士禄的夫人马淑英说,他最喜欢第三件,因为“老彭就像一头垦荒牛”。
1958年,彭士禄结束在莫斯科核动力专业的学习生涯回国。从此,他便与中国核动力事业分不开了。谈到工作,彭士禄却很谦虚地说,“我一生做了两件事:造核潜艇,建核电站。”
这两件事,彭士禄的表现都“牛气”十足。
在核潜艇研制项目中,彭士禄得了一外号:“彭大胆”。因为他常敢于拍板。他对科研人员说,“做实验,用数据说话,最后,我来签字。对了,成就归大家;错了,我来负责。”
彭士禄还是将招投标制度引入核电工程的第一人。1986年,彭士禄调任核工业部副部长,负责秦山二期筹建工作。项目建设中,彭士禄坚持实行董事会制度。当时我国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公司法》还未出台,他说服安徽省、浙江省、江苏省和上海市一起投资,后来,中国核工业总公司、华东电力公司与这三省一市共同出资,成立了核电秦山联营有限公司。当时虽遇到很大阻力,但因彭士禄的坚持,最后秦山二期的设备订货、设计工程全部招投标。
退休后,以酒会友成为彭士禄生活中的一大乐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彭士禄吃饭,席间酒必不可少。虽然爱喝酒,但彭士禄从不误事。黄士鉴回忆说,他之前的习惯,是中午和晚上都要喝酒。有一次,核动力院请彭院士回去讲课,下午讲课时他感觉有点困。从那以后,他中午就再也不喝酒了。
彭士禄和夫人马淑英相濡以沫。如今,回忆两人相识的情景,老人嘴角仍然漾起微笑。1953年,作为喀山化工机械学院学生会干部的彭士禄,接待了一批到苏联学习的中国留学生,马淑英就在其中。他亲切称呼她为“玛莎”,开始主动向这位小他9岁的学妹进攻。1958年6月回国后,他们喜结连理。
“小时候我很内向,不会说话,语文成绩不好。而玛莎的出现,改变了我孤僻的性格,使我变得乐观、开朗”。半个多世纪后,耄耋之年的彭士禄深情地说:“我要感谢玛莎,谢谢她对我一生的爱!”(本报记者 袁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