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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中国载人航天发射场总设计师揭秘载人航天工程发展历程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08-09-30  摘编:段 炼

  人物简介

  徐克俊,男,1943年出生,湖北武昌人,毕业于北京理工大学,高级工程师。曾参加我国洲际运载火箭、人造卫星和导弹的发射,参与组织指挥我国洲际运载火箭、人造地球卫星、导弹的研制、定型飞行和“神舟”号飞船发射等国家级试验100余次,获部级科技成果奖10项。中国载人航天发射场总设计师、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原副总工程师。他设计的“三垂一远”发射模式,让长期以来处于从属地位的发射系统,成为与飞船、火箭并列的系统。

  为(神一)开大底的事情,我跟戚发轫吵过架。他说,老徐,你是发射系统的,怎么老管我们飞船系统的事?我说,戚总,指挥部委托我来控制整个发射质量,包括发射的产品,天上、地上都要负责。———徐克俊

  神七成功飞天,中国人实现太空漫步,但当初决定搞航天飞机还是搞火箭发射,曾在专家内部引起极大争议。本月27日,航天专家徐克俊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接受记者采访时揭秘载人航天工程发展历程。

  记者(以下简称“记”):神七成功发射后是不是意味着下一步空间站的建立?

  徐克俊(以下简称“徐”):神七任务完成后,接下来就是要完成飞船与空间舱的交汇空间对接实验,放飞伴随小卫星也是为了将来建立有人照料的空间实验室做准备,完成这一切之后,将来我们还将建立大型空间站。预计2020年,空间站才能建成。目前能将20吨左右的空间站送上轨道的大推力火箭正在研制中,海南发射场也正在筹建。

  花100亿,搞航天工程,还是搞基础建设?

  记:听说最初载人航天工程也是历经周折?

  徐:这项工程起步,是在我们国家还相对困难的时候。1992年,提出整个工程概算是需要100亿,而100亿对当时的中国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所以在当时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记:哪两种不同的声音?

  徐:有人认为对当时的中国而言,100亿用在搞城市基础建设或者经济建设上更为需要。很显然,100亿花在城市基建或其他的经济建设方面,产生直接的效益要比载人航天工程快得多。当然现在来看,无论对经济的带动还是国防科技的发展其功能是无法比拟的。

  搞航天飞机,还是搞载人飞船?

  记:当时航天界内部有没有不同意见?

  徐:当时美国以航天飞机领先世界,当然后来证明是个失败的项目。俄罗斯以空间站著称。我们国家启动航天工程,首先搞什么,专家们也是有一番考量的。当时为选择搞什么,专家们吵得一塌糊涂。

  当时有两条路线可供选择,一是跟美国走,造航天飞机,二是自力更生。

  我们当时是一发火箭打一颗卫星就没用了,而美国的航天飞机送卫星上去后返回还可重复使用。美国的航天飞机预期能够产生庞大的经济效益。但后来发现,航天飞机在天地间往返一次再上天,花费成本是一枚单发火箭的五倍甚至十倍。而且航天飞机还有重大的安全问题。挑战者号,哥伦比亚号后来相继出事。俄罗期空间站搞了15年,反而引起美国人的兴趣。后来钱学森说搞载人飞船,搞空间站,这个项目就定了下来。

  记:那个时候我们国家已有三个发射场,为何载人飞船计划选在了酒泉发射场?

  徐:选择在酒泉有几个原因。一是在戈壁滩上的酒泉发射中心更利于保密;二是发射场要尽量开阔,周围居民要少,落区也要是人烟稀少、地域开阔且平坦的地区。

  当时我还提出了发射场的“三垂一远”的模式。在那时候也有不同意见,有一派观点认为“三垂一远”的模式概念不错,但担心花钱太多,且弄不出来。钱学森看到我的文章后,给中央建议,认为我的论文不错。美国当年建发射场花了5300万美元,我们全部造出来也才4000万人民币。

  记:到今天神七发射成功,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历经了一个艰辛的过程?

  徐:这是几代人共同努力得来的。40年前,我们大学毕业来到这里的时候,6个人一个宿舍,看图纸都是铺在床上的。导弹、惯性平台是个什么样子,谁都都不知道。我们买来外文版的书译成中文,然后,用木头做成一个个模型来研究。

  “为开神一大底,我跟戚发轫吵过架”

  记:我们看到一些资料,说神舟一号发射前发现了故障,查清故障,究竟要不要打开飞船大底,你坚持说必须开。但是你是发射场系统的领导,飞船系统的问题,按道理是戚发轫的事情,你怎么去管?

  徐:这里面有个小故事。为开大底的事情,我跟戚发轫吵过架。他说,老徐,你是发射系统的,怎么老管我们飞船系统的事?我说,戚总,我发射场系统本来和飞船系统是平行的,我不应该管这个事,也没有必要管。但是我还是发射场指挥部的质量控制组组长,指挥部委托我来控制整个发射质量,包括发射的产品,天上、地上都要负责。所以从这个角度,我要履行职责。

  各个系统和发射系统不会有矛盾

  记:到了这里都听发射基地的,各个系统和发射系统不会有矛盾?

  徐:基地不是要管他们,是要帮他们。他们是科学家,我们也是科学家。我们建立了发射场系统的学科框架理论,有自己的技术,有自己的队伍。以前我们从学生做起,老老实实地学,人家的东西可是要上天的!你根本不懂,就没有发言权,那只能听人家的。反过来,他们搞不明白的,才来找发射中心。问题解决了,发射中心不就有地位了吗?不就有人佩服了吗?

  可以说,如果没有中心提出的三垂一远模式,发射系统的地位不会这么高,发射系统也不会对其他系统产生那么大影响。从此以后,发射系统才从从属地位,提升为平行地位,而且对总体质量负责。

  记:您确定将来载人航天一定在这里吗?

  徐:只要载人,一定在我们酒泉基地发射。因为载人,发射只有酒泉的条件最好。将来可能的模式是,设备、飞行器从海南发射上去,宇航员从酒泉上去,宇航员和航天器在太空会合,再踏上奔月轨道。

  ■名词解释

  三垂一远

  即火箭与飞船在发射前进行垂直总装、垂直测试,垂直转运,发射时远距离遥控。

  在1993年前,中国航天30多年的发射历程,都是在水平状态下,即让火箭和飞船“躺着”一截一截地进行装配,一截一截地测试。“三垂一远”即让火箭与飞船从总装、测试到转运,都“站着”进行,装配测试好后,飞船火箭的组合体“站着”转发射塔上,进行简单的测试就可以实施发射,且发射时在远距离进行遥控即可,这样可确保技术区人员和设备安全。